似曾相识燕归来

　　燕儿唧唧。

　　我梦见了燕子，梦见燕子回来了。一只嘴角鹅黄、胸部浅黄的燕子，在燕巢门口，正歪着脑袋打量着我呢！

　　“叫两声试试！” 对着闪着明亮清眸的小燕儿，我打着响指逗它。“唧唧——唧唧——”居然还真的唱起来。

　　从梦中笑醒。

　　黑暗中摸手机，百度“周公解梦”。周公曰：燕子，在梦中象征家庭和谐，或会收到远方的音信。心下不由地一阵欢喜。“小燕子，穿花衣/年年春天来这里/我问燕子你为啥来/燕子说：‘这里的春天最美丽’……”一首熟稔的童谣从记忆深处清晰地响起。

　　小时候，每到农历二月底，老家梁上的燕子就会如期而至。老屋建在鹿峰脚下，三间青瓦房，坐北朝南，庭院宽大。阶檐下敞亮，阳光可以照进来，风可以吹进来，鸟儿可以飞进来。铁锨、锄头靠在屋檐下，玉米堆在屋檐下，留种子的豆角、葫芦也挂在屋檐下，燕子的窝就搭在檐下的梁上。

　　燕子恋人，也恋家。无论贫富，不管房子高矮，只要选中谁家，在谁家筑了巢，明年春天必定回到老房东家。父亲说，燕子每年上我们家来，说明我们家好啊，这是福星高照的兆头啊。为了防小燕子掉下来，父亲每年都要爬上梯子，在巢的下面挂个破斗笠。还再三叮嘱我们仨孩子，不能捅燕窝，捅了之后会“癞头”。

　　乡野小丫头疯。在院子里抓完梅核，又丢手绢；滚完弹珠，还跳房子。梁上的燕儿也一刻不停地忙着。每天早晨天一亮，燕子夫妻就会成双成对地飞到河边或池塘边，啄取湿泥，集成丸状，然后衔回，再混以自己嘴里分泌出的粘液，一点一点地垒砌它们的燕窝。据说，即使夫妻俩再努力衔草啄泥，每天也才能垒起3～4厘米泥墙。等新巢建好，至少也要花上半个月左右的功夫。

　　一个人寂寞无聊的时候，常端个小板凳儿，坐在屋檐下。听鸽子在屋顶咕咕，蜜蜂在蜂房嗡嗡；看母鸡带着一群小鸡仔啄米，燕子在爱巢享受天伦之乐。看，一只燕子飞了进来，落在巢上，喂过小燕子之后，就飞了出去。转眼再看，又有一只燕子飞进来替换它。有时候燕子并不飞进来，只在门堂上空飞来飞去的，那些小燕子立即“吱吱喳喳”地叫了起来，而且还把一张张小嘴长得大大的……

　　脑子里努力地回忆着燕子夫妻什么时候回来，什么时候修补房子，什么时候孵出燕宝宝，燕宝宝有几个，燕宝宝怎么贪吃，燕爸燕妈怎么辛苦，燕宝宝什么时候学飞，什么时候飞走另立门户，什么时候，这对燕子夫妻重做燕妈燕爸……

　　想着，想着，忽然背出了小学课本上郑振铎先生《燕子》中的妙句：“一身乌黑光亮的羽毛，一对俊俏轻快的翅膀，加上剪刀似的尾巴，凑成了活泼机灵的小燕子……在微风中，在阳光中，燕子斜着身子在天空中掠过，唧唧地叫着，有的由这边的稻田上，一转眼飞到了那边的柳树下边；有的横掠过湖面，尾尖偶尔沾了一下水面，就看到波纹一圈一圈地荡漾开去。”背到此，我的心里有一道嫣红的闪电，迅捷颤了一下。

　　哎，又是一年春燕归。归燕儿是曾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