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年情思

　　辛丑牛年到来，唤起我儿时爱牛往事的记忆。

　　一

　　小时候，农家人家家户户需要用牛来耕田犁地，所以基本上每家每户都有牛。在很多时候，放牛就成了我们每个农村孩子的必修课。

　　那时候我家有一头黄牛。我清楚地记得它的样儿，黄牛的体格不大，但身上的毛油光发亮，显得结实有力，特别是那眼睛，大如铜铃、忽闪忽闪，名副其实的“牛眼”啊。

　　怎么让它听话，乖乖地跟我走？第一次接过父亲手上的牵牛绳，我又兴奋又害怕。事实证明，放牛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困难。我一手牵紧牛绳，一手拿着柳鞭，顺利地把它赶到草坡上，并把绳子栓在附近的树上。

　　黄牛很是听话，悠闲自得地啃着地上新发的草芽。偶尔，懒洋洋地甩几下尾巴，驱赶脊背上的蚊蝇。我和伙伴们采野花、掏鸟窝、捉蛤蟆，做各种各样的游戏。空旷的山野回荡着我们阵阵清脆的欢笑声，不时还伴有黄牛低沉的鸣叫。

　　那时我很佩服村里的一个小男生，很羡慕他骑在牛背上一摇一晃、悠然自得的神气模样。骑上牛背去溜达溜达？心里蠢蠢欲动。可牛背对我来说太高了啊！我使劲叫它蹲下，它偏不蹲下，我狠狠地抽了它一鞭子，那双硕大的眼睛无辜地望着我。这呆头牛，哎，真的是“对牛弹琴”啊！

　　办法总比困难多。我灵机一动，将牛牵到田埂下，让人牛之间有足够的落差，趁着牛低头吃草的档儿，迅速跨上了牛背。这牛可不情愿了，身子一摇，粗壮有力的长尾巴甩到了我身上。“噗通”一声，我从牛背上滚了下来！哎呀妈呀，谢天谢地，幸亏这泥土地软软的，即便打几个滚也伤不着。

　　父亲知道了，乐呵呵地说：“傻丫头，水牛骑得，黄牛骑不得啊！”原来错不在我，在牛啊！哈哈——看来，“牧童归去横牛背，短笛无腔信口吹”是与我无缘了！

　　二

　　转眼又是谷雨。父亲左手牵着牛绳，右肩掮着他的犁铧，走向田野。

　　此时，云雾在山腰、在村庄的上空缭绕。田野里，紫云英开得疯狂，如云的紫色花漫过了层层叠叠的梯田。

　　父亲将犁尖插入土地的肌肤，一声吆喝，“吼——”黄牛温顺地低头拉动犁铧。犁头的泥土就反卷起来了，如剪羊毛一般，拱起，又倒到犁铧的两边。新翻的泥土，一朵朵，一团团，松软湿润、温暖绵柔，散发出一股特有的芳香。当我们把自己的脚或手插入其中时，一种无法形容的舒服感就会在瞬间流遍全身。

　　山田基本都是呈长方形的，宽度比较窄。这样，增加了犁铧转弯的难度。到了转弯处，父亲就控制好牛前进的速度，一手扶犁，一手牵绳，嘴里喊到：“哦——哦——”，突然又急速喊到“头!头!头!”牛听从父亲的指令，就在田的尽头处转身了。

　　我曾问父亲，为什么犁地时总要不断地喝“吼吼哦哦”呢？父亲微笑着告诉我说，这就是人给牛的话语啊。父亲说，牛一生下来，人就会训练它们听人这种语言。“吼吼”是让牛朝前走，“哦哦”就是让牛停下来，“头头”就是要牛朝右边走。

　　山田里，牛扛轭负重前行，犁滑行自如，一圈又一圈。父亲鼻翼翕动，神态安详，似乎看见一浪浪乳白色的稻花扑面而来，他褶皱的脸上掠过一抹暖色。这是庄稼人耕耘土地、栽培庄稼的必经程式啊。这么多年来，父亲就靠这牛重复着把土地犁开，将我们这个家的饥饿埋进泥土，等到盛夏和寒秋，结成灿烂的谷粒。

　　后来，这牛老了，吃草都有些力不从心了。再后来，父亲决定把牛卖了。看着牛被别人粗鲁地拉过去，我们忍不住流下眼泪。我看父亲数钱时手都变得颤颤巍巍的……牛，或许是这个世界上最温顺，也是最能忍辱负重的动物了。

　　童年的乡间生活，是我抹不去的乡愁，经过这么多年，仍记忆犹新。

　　新时代爱牛更有新意，我们要发扬为民服务孺子牛、创新发展拓荒牛、艰苦奋斗老黄牛的精神。牛的精神，鼓舞激励着奋进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