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铺路架桥样样会 石鼓岭头造桥人

2019-05-22 15:07:52 来源:东阳日报 吴旭华

  画水镇月峰村有座石鼓岭,岭上有条古道,是昔年东阳南乡和义乌通往永康的交通要道。岭上还有个村庄叫岭头,自南宋末年施姓迁入,迄今已有五六百年。

  古道起始于俗称“石鼓岭下”的月峰村上街自然村。行到岭头,就可看到在旧村改造中已夷为平地的村庄,茕茕独立着一幢红砖房,里面住着一对老夫妻。今年90岁的当家人施天月相貌清秀,谈吐清晰,砍柴种田样样拿手,是月峰村最年长的老工匠。

  这位老工匠精通路桥工程,尤其擅长石拱桥营建技艺——旧时,这可是技术含量很高的活儿。

  眼睛上学会手艺

  施天月这一生行过许多的路,走过许多的桥。最远的路,应该抵达于安徽芜湖。

  一直到1954年,施天月还是个没有任何手艺的“小工”。当年,他结束务农生活,离开老家到安徽芜湖的长江船闸建设工地上扛石头出蛮力。

  在那个物资短缺的年代,供船舶通行的船闸两壁还是用石块垒砌而成。都说手艺是“长在眼睛上的生活”,施天月一有空就跟在石匠师傅身边看。开始时石匠还提防着他,施天月就经常主动凑上去搭把手,忙完了又和他套近乎。师傅看施天月手脚勤快人聪明,两个人的感情就慢慢“黏”起来,到后来就有问必答。就这样见缝插针地学艺,等船闸砌好后,施天月也基本掌握了打石头、叠石头的技巧。

  “这辈子我没拜过师傅,只要肯教给我手艺的,都是我师傅。”施天月说,在那个卖苦力的阶段,一项工程结束了,也就意味着“失业”了。因此他必须不停地“找生活”,而找到的新工程又可能是全新技艺的开始。比如1955年和1956年,他找到的活计是到安吉县递铺镇给人家造房子,东阳俗称“竖屋”,顺便又学会了传统民居的部分营造技艺。现在,他还经常用自己制作的“三脚马”加工木料。因为有石匠手艺,在安吉时施天月干的是“半作”,每天工资为1元。

  在长期的走南闯北中,施天月学会了造桥、做路、坚屋,涉及石作、泥水作、木作等技艺,掌握了当时路桥工程中比较先进的施工技术,能看图纸、放样,运用平板仪、经纬仪等工具测量,同时学会了项目管理、会计等技能。到1959年时,施天月已经成了工程队争相聘请的“老师”,在项目中身兼数职,起着骨干作用。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一个施工小组长,但又不是真的组长”,因为“真的组长一般是没手艺的,只是看上去很威风”,所以施天月在工地上号召力很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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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周造三座拱桥

  石鼓岭古道上靠近南马镇上安括的路段,有一条溪涧,溪上有座不足两米宽的石拱桥。这座桥就由施天月建造——1993年,村民们准备把这条古道改造为机耕路,方便车辆通行。当时村干部提出在小溪上架座水泥桥,施天月建议由他建造石拱桥,一来与周边环境吻合,二是既省成本又坚固。就这样,他用几天时间造好了这座小石拱桥。这座桥也成了他铺路架桥生涯中的“收官”之作。

  这样的小桥在1975年时,施天月曾于20天内接连造起了3座!

  那一年,磐安县窈川一位叫“桐春”的工匠请施天月帮忙去造桥,此人是施天月在安徽务工时的同事,知道他是造石拱桥的一把好手。磐安山村农家多沿河而居,河上多用杉木搭建简易桥,碰上汛期很容易被冲垮,很是危险,于是有村民起了在家门前造石拱桥的想法。

  这种桥都很小,宽三四米,高不过两米。施天月挖基础、搭拱架、采石料、砌石块等,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技术工作。

  看到第一户人家造好了桥,出行很方便,“连地簟都不用背出去晒”,还可以坐在桥上聊天,村民们都请施天月造桥。就这样,20天不到的时间里,施天月接连造了3座石拱桥。

  这种建造石拱桥的技艺,是1957年时施天月在遂昌新路湾大桥施工现场学会的。这是一座公路桥,也是施天月参与建造的第一座石拱桥。在这个项目中,他学到了许多造桥知识,了解到拱桥由桥基、桥台(桥墩)、拱圈等几大部分构成。

  在造桥中,施天月最重视的是护拱和起拱。为了直观讲解石拱桥的建造技艺,他拿来了一个“方枕”作为道具讲解。他把方枕夹在自己的膝盖间,两腿往内一夹,长条形的方枕就弯曲成拱形。施天月说,护拱就如同两条小腿,待桥墩砌到一定的高度时,就要用木头制作护拱,然后搭建拱架,拱架用木头顺着河流的流向排列拼合而成,与拱桥的弧度相应。搭牢护拱和拱架后,再用长条形的石块(俗称拱块)垒砌拱圈。如果造的是大桥,拱圈石块一般长1.5米,高宽约三四十厘米。石块沿着拱架从两端起拱,向中心逐渐靠拢,中间最后一块石头俗称“倒钉”(拱顶石)是最关键的所在,它犹如一根楔子,钉下去后就牢牢“锁”住整个拱圈。建造拱圈的过程中,需要用锤子敲敲打打,让石块排列尽量紧密。如果弧度计算得好,拱块加工垒砌到位,甚至可以不用水泥等黏合剂,就可以依靠石块本身的张力做到坚固无比。但是为了安全起见,施天月对每座桥用水泥加固。两边拱圈造好后,就可以砌筑拱上结构。

  施天月回忆说,新路湾大桥每个桥拱跨度约为10米,拱高约5米,算是他造过的最大的桥。造过这样的桥以后,一般小桥都不在话下了。小桥的拱架都是用木头直接堆成弧形,具体做法为先搭一个平台,再在平台上叠木头,碰到溪涧较矮可以直接在溪床上叠,石块的修整也相对随性;大桥就要用特别制作的拱式架,还要精心设计、放样。而拆拱架也是一项技术活,需要非常小心。

  上世纪70年代,施天月有事到千祥去,经过南马时,看到在建中的南马大桥桥墩支架没有撑到位,心想这样很危险。果然,等他返回时桥墩倒塌了……

  虽然石拱桥建造技术要求很高,在施天月看来却是“很简单的事”,他说关键就是要提前想好可能出现的各种状况,“提前想想各种万一,万一怎么办呢?那就要提前想好办法!”这种办法,也就是今人所说的“应急预案”。

  老工匠不忘手艺

  无论是建造道路、桥梁还是水库、房屋,施天月都做到了“干一样学一样,学一样精一样”,靠着精湛的技术在工地上拿到了高工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江西、安徽一带的建筑工地,报酬实施“评分制”,施天月总能评到最高分,和工头、组长一样拿18分,每分的分值为四五角,一天收入可达9元钱。而在当时,大型国有企业的工人月收入也不过三四十元!

  之所以能享受这份待遇,除了施天月乐学好思,他的文化底子帮了很大的忙。1945年,施天月从岭下小学毕业,参加了中考。考场设在王坎头村的石柱祠堂(原画溪小学校址)。幸运的是,他考上了义乌中学。因为抗战,义乌中学迁到靠近画水的东朱镇,他就在东朱祠堂内完成了初中3年的学业。但因家庭财力不支,他最后放弃了升学打算,回家务农。

  如今,施天月和妻子邵朱娥过着平静的生活,但他放不下老本行,尤其喜欢操弄石匠手艺。不久前,他把自家庭院里的砖地改成了石板地,全部用麻石料。“水泥和砖头都不好,容易长青泥(青苔),容易滑倒。换成这种石头就不会长,走着安全。”说着,他走到院里,翻出一块碎砖,眼神里满是鄙夷——也许,在这位老工匠的眼里,唯有自然之物才是人类最妥帖的生活伴侣。


责任编辑:李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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