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前槐堂这场“三十六行”表演震动全县 在南市街道槐堂村走读岘南党史

　　南市街道槐堂村是正在建设中的高铁新城主战场。80年前，以槐堂、后赵、岭下街为中心的这片区域，曾是中共东阳地下党活动的重要范围——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东阳队部在这里成立，全县第二支民众抗日自卫队也成立于此。1939年秋季在此举行的那场“新三十六行”抗日宣传表演活动，至今仍鲜活在部分老人们的记忆里。

　　这片区域旧称槐堂乡(六十三都乡)，位于东、西岘峰以南，因此这一带的革命历史又被称为岘南党史。今年99岁的离休干部葛德暹就是这段历史的重要证人。

　　厉林虎引进革命火种，成立东阳“民先队”

“我能走上革命道路，离不开厉林虎的引导，也离不开陈琼的指导。”葛德暹住在槐堂村下槐堂的一幢古建筑里，说起厉林虎，老人就很激动。当年，正是厉林虎引领他参加了革命工作。

　　厉林虎于1908年出生在上槐堂，12岁时父亲去世，仅上了两年私塾的他只得辍学务农。当地豪绅毁坏了厉林虎家的庄稼，强占了他家的土地，还逼死了他的伯父，让他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当时，他的大哥厉福临、好友葛德铭在外读书，假期带回进步书刊给他阅读，在他脑子里种下了革命种子。

　　离槐堂不远的廿里牌村附近有座灵岳寺，寺田收入相当可观，但都被豪绅侵吞了。血气方刚的厉林虎和厉福临、葛德铭等人发起斗争，旨在夺回寺产兴办教育，让穷人孩子有地方读书。后来，灵岳寺产权被夺回，村民在下槐堂创办了灵岳中心小学，厉林虎因此被村民们称为“替种田人争气的好儿子”，在当时的六十三都乡家喻户晓。

　　“九一八”事变后，厉林虎到厉福临的部队经过数月军事训练，于1934年被介绍到上海南洋中学担任抗日救国会童子军教练。在上海，他接触了美亚绸厂工人中的共产党员骆有余、王志远等，参加了上海抗日救国会发动的罢工、罢课、集会游行，阅读各种进步书刊，受到了革命洗礼。他还邀请邻村后赵村的青年周望谦到上海，介绍他与王志远等人认识，让他回到东阳后宣传和发动群众。1935年，上海爆发了“一二九”运动，在共产党领导下，成立了青年抗日救国组织——中华民族解放先锋队(简称民先队)。

　　1937年，抗战全面爆发后，厉林虎护送嫂子和侄子们回到故乡。上海沦陷后，遵照党组织指示，一批东阳籍共产党员回到东阳重建党的组织，领导人民开展抗日救亡活动。当年9月，经厉林虎主动牵线，王志远回到东阳，在槐堂一带从事革命活动，发展厉林虎、周望谦及湖溪的杜大德等人为骨干，成立了民先队东阳队部筹备委员会。

　　同年12月，厉林虎和王志远等以民先队员为骨干，建立槐堂民众抗日自卫队，并在槐堂村佛堂前广场上举行成立大会，有200余人自愿报名加入。厉林虎被推举为自卫队队长。这也是东阳境内第二支民众抗日自卫队(第一支是湖溪后山店自卫队)。次年初，在湖溪召开跨区域的抗日救亡宣传大会。厉林虎带领槐堂民众抗日自卫队参加，队员个个身扎腰带，脚穿草鞋，以大刀、竹叶枪、棍棒等为武器，整齐入场，格外引人注目。在各自卫队负责人演讲时，厉林虎陈诉了日寇屠刀下沦陷区的惨状，台下听众无不动容。会后，以后山店和槐堂两支自卫队为基础，成立湖溪抗日自卫中队，厉林虎被推选为副中队长兼六十三都乡分队长、中队指导员。

　　繁忙的工作让厉林虎废寝忘食，自己7岁的儿子和大哥4岁的女儿、8个月大的儿子染上瘟疫最终被夺走生命，他都无暇顾及。

　　1938年4月，民先队筹备委员会在厉林虎家召开骨干会议，成立民先队东阳队部，推举厉林虎为民先队东阳队部队长，王志远为队部书记，周望谦和杜大德分任组织、宣传委员。成立大会的一切开销由厉林虎家负担，厉母和大嫂顾静君负责大会服务工作。

　　1939年春，根据中共金衢特委转批中共东南分局指示精神，将民先队中的优秀分子吸收入党，动员一般群众参加其他抗日群众团体，东阳民先队组织停止活动。根据厉林虎表现，党组织认为他已符合共产党员的标准，但是因为他长期从事革命活动，已经引起国民党当局注目，“政治面孔比较红”，所以党组织决定让他以党外人士的身份继续从事革命活动。

　　陈琼组织“新三十六行”，抗日宣传形式新

在槐堂村老人们的印象里，厉林虎有两大活动据点：灵岳小学和佛堂。“灵岳小学是知识分子的聚集地，佛堂是普通村民的活动点。”今年83岁的厉品浩老人说，他于13岁从灵岳小学毕业，虽然没有见过厉林虎，但从小听着他的故事长大。“曾任中共槐堂区委书记的马忠元就是我的老师。他家在槐堂岭下街，以开客栈为掩护，当年县委办公机关就设在他家里。”

　　1939年2月，县委派宣传部长陈琼到六十三都乡槐堂地区开展活动，在厉林虎安排下，陈琼进入灵岳小学担任教师。开学后，陈琼就创办了《六三壁报》《灵岳周刊》，宣传抗日主张。又在厉林虎配合下，在厉氏宗祠办起民校教村民识字，村民自带桌凳上课，通过这种方式发动群众宣传抗日救国，并吸收先进分子入党。

　　也就是这年夏天，在金华中学读书的葛德暹放暑假回家，经厉林虎介绍认识了陈琼。陈琼对这位知识青年颇有好感，提供进步书报给他阅读。“陈琼同志善解人意，每次我到他这里，他塞给我一叠书后就下楼了，不打扰我。”有时候，陈琼也会与他讨论书里的观点，甚为默契。“时间久了，陈琼同志问我想不想加入共产党，他说了不止一次。我经过慎重考虑，觉得还是以不入党为好，这样也可以为党工作。”老人激动地说，“在那个年月，党员一旦暴露身份，就有生命危险。我对陈琼同志说，我会争取早日入党。”

　　当年夏天，葛德暹还目睹了一桩重大事件——民选乡长。原来，1938年下半年，国民党东阳县长金瑞林调离之际，撤销进步人士徐锦元六十三都乡乡长职务，委任劣绅厉壬九为乡长。1939年6月，在党组织领导下，厉林虎联络各村积极分子和开明士绅，召开乡民大会与厉壬九作斗争，并选出代表向国民党浙江省主席黄绍竑要求民主选举乡长。黄绍竑批示由新任东阳县长钱谟办理，厉林虎多次与钱谟交涉，最终由县政府收回厉壬九的任命状，选举进步人士、灵岳小学校长葛德熠为乡长。

　　在葛德暹的记忆里，还有发生在1939年的一件事印象特别深刻，那就是由陈琼领导发起的“新三十六行”抗日宣传活动。当年8月，党组织派城区区委书记卢福星、委员蔡凯到桐川桥头植才小学和岭下小学，以教书为职业从事地下活动。9月，陈琼和卢福星等利用国民党东阳县政府要改进农历八月十三迎胡公习俗的机会，发动槐堂区党员群众组织“新三十六行”抗日宣传队，开展抗日宣传活动。“宣传队由6个部分组成。生产队由群众扮演工人和农民，扛着工具，表示工农群众积极生产支前抗日；战斗队表演的是战士背着刀枪，捆绑着日军和汉奸游街救人的场景，表示奋勇杀敌；救护队表现的是民工抬着担架、医生背着药箱，上前线抢救伤员的场景；歌咏队一路唱着抗日歌曲，表演莲花落表彰抗日将士、讽刺汉奸卖国贼；还有妇女们组成的慰问队。”老人话锋一转，“最令人兴奋的是出丧队，抬着一口竹编纸糊的黑漆棺材，棺材顶伸出一只魔手，手心还放着一枚大铜钱，意思是讽刺剥削阶级大发国难财，死了都要钱！这形式太新颖太震撼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啊！”

　　这一天，浩浩荡荡的抗日宣传队伍从槐堂的胡公庙前出发，经过李宅区，前往上卢社姆殿参加庙会后，经山头杜、湶塘、上卢、麻车埠、县城、卢宅、和堂，再回到槐堂，行程达40余里。尤其是在经过县城时，队伍在国民党县政府门前表演，吸引了政界人士也来观看。陈琼同志混在慰问队里，手提香篮，颈挂佛珠，活脱脱就是个朝香拜佛的老太太，每到一地，他就从“手巾袋”摸出食品去慰劳战斗队的将士们，见到队伍中扮演的日寇和汉奸就用新词新调唱顺口溜辱骂他们，围观群众莫不拍手称快，宣传效果深入人心。

　　经过系列卓有成效的工作，槐堂区地下党组织得到快速发展。1939年10月，中共槐堂区委成立，马忠元任区委书记。东阳县委工作重心也从县城转到槐堂，岭下街马忠元家成为县委机关所在地。

　　蒋拥瑜领导妇女党支部“姐妹会”巾帼不让须眉

“新三十六行”抗日宣传后，陈琼在灵岳寺召集六七个先进分子，通过传统的“歃血为盟”方式，组建“兄弟会”。随后，担任槐堂区委组织委员的蒋拥瑜(又名蒋凤光)也在槐堂区成立“姐妹会”，作为革命活动的外围组织。

　　早在十一都乡李宅区时，蒋拥瑜就组织妇女中的积极分子成立“姐妹会”，开展抗日宣传工作。1939年端午前夕，在时任中共东阳县委书记马丁的见证下，蒋拥瑜加入中国共产党。9月，根据马丁指示，她来到六十三都乡工作，先后在廿里牌村和岭下村创办妇女民校，学生都是贫困家庭女孩。1939年冬，槐堂区委以南午岭下各妇女民校学生为主，吸收灵岳小学、后赵小学的师生，组建了抗日话剧团，蒋拥瑜担任团长。话剧团排练了《抗日锄奸》《遭敌蹂躏的翁媳》《放下你的鞭子》《送郎参军》《不识字的痛苦》等抗日剧目，于寒假期间在各村公演。所有演出活动都由厉林虎接洽安排相关事宜。

　　蒋拥瑜来到槐堂后不久就吸收了马忠元的妹妹马海琴入党，继而发展了胡嫦娥、胡照英、胡桂兰等人入党。1939年冬，槐堂区委成立了妇女党支部，支部书记为马海琴。1940年初，槐堂又成立乡妇女分会，蒋拥瑜、马海琴、王雪球、葛银翠等人担任理事，经费由王雪球负责。1940年妇女节，槐堂妇女分会发动全乡妇女上山拾柴出售，收入用于购买手帕，并在手帕上绣上“坚持抗日，反对投降；坚持团结，反对分裂；坚持进步，反对倒退”等标语。端午节期间，妇女分会又发动妇女募捐粽子、鸡蛋、麦饼、水果等慰问抗日军属和荣誉军人。为此，《东阳民报》专门介绍了槐堂妇女分会的做法。

　　因为马忠元、马海琴兄妹都是中共党员，他们家里又开着客栈，每天人来人往，马家就成为妇女党支部的重要活动地点。1940年4月，正发着高烧的蒋拥瑜接到县委准备分发传单的通知，从高城村王雪球家赶到岭下街马忠元家里，躲在楼上负责《抗日救国十大纲领》《告全国同胞、国共两党同志书》的刻写，接连刻写了三天三夜，尔后分送到各区委。5月1日晚，传单分发张贴到全县各交通要道、大路凉亭、集镇大村、商店公司、茶馆酒店以及国民党要员家门口中，县城大街小巷、县政府和城门口都张贴上了标语，全城为之轰动。

　　遗憾的是，马忠元家的房子已于2017年被拆除。8月1日，南峰村党支部书记胡志金在原址回忆说，这幢房子共两间，坐北朝南，门口就是古道。“马忠元、马海琴兄妹从事革命活动的事迹，在南峰村岭下街、岭下两个自然村家喻户晓。当时我们也希望能保留这幢房子，但仍出于多种原因而被拆除。现在，这里还留着马家立柱子的一个磉盘呢！”

　　1940年6月，蒋拥瑜当选为县妇女会理事。7月由县委指派去东阳北乡开辟妇女工作。当年8月，时任县委书记徐玉书被捕，槐堂妇女党支部书记马海琴也被捕。差不多同时，国民党反动派开始疯狂镇压共产党组织，厉林虎面临被暗杀危险而不得不离开东阳并最终埋骨他乡。1942年5月，东阳沦陷。7月，陈琼在槐堂成立岘南独立分队(后改为湖溪区抗日自卫大队特务排)开展抗日武装斗争。1943年10月，陈琼被反动派杀害。

　　但在槐堂这方光荣的热土上，革命精神薪火相传。“厉林虎的儿子厉知民解放后参加抗美援朝战争，最后牺牲在朝鲜战场上，政府补助了10担大米。”说起厉林虎一家的事迹，今年74岁的退休干部厉可畏不胜感慨，“厉林虎是一个真正为了民族独立、百姓幸福而奉献了一切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