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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合东阳”主题征文之二】老房子、乡恋

2019-12-30 14:28:59 来源:东阳发布

  “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故乡今夜思千里,霜鬓明朝又一年”,古往今来,文人墨客总是借文字表达对故乡透魂蚀骨的难舍情谊。

  家和万事兴,合力促发展。以“和合”为主题的第二届世界东阳人发展大会开幕在即。会前,我们想要通过征文的形式,拉近世界东阳人之间的距离。来自五湖四海的乡亲乡贤纷纷来稿,诗歌、散文、小说……形式各异,老酒、手工面、风筝、电影……这些记忆深处的一点一滴都成为我们对故乡最难忘的印象。

  故乡的一切都那么美好,富有诗意,无论怎样欣赏、赞美都不为过。接下来,我们通过《老房子》、《乡恋》两篇诗文,一起探寻深藏在故乡田间、老房子中的那一抹乡愁。

  老房子

  文 | 卢文丽

  作者简介 :卢文丽,杭州人,祖籍浙江东阳。诗人,作家,记者。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主任编辑,文学创作一级。20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诗并发表作品,进修于复旦大学中文系作家班,毕业于浙江大学新闻系,工作于杭州日报报业集团。现为杭州市新闻工作者协会副秘书长、杭州市作家协会副主席、杭州市作协诗歌创委会主任。

  著有诗集《无与伦比的美景》《亲爱的火焰》《我对美看得太久——西湖印象诗100》《礼——卢文丽诗选》,散文集《沙漏的舞蹈》《温柔村庄》《韩国姑姑》和长篇小说《外婆史诗》等12部。作品因较高的人文意蕴和审美价值,曾获浙江省优秀文学作品奖、浙江省人民政府鲁迅文艺奖提名奖、中国女性文学奖入围奖、杭州市“五个一”工程奖、冰心散文奖、中国长诗奖等。诗集《我对美看得太久——西湖印象诗100》被评为杭州市城市礼品。诗歌作品被译成英语、日语、韩语、法语等文字。

  2017年为首届世界东阳人发展大会创作大会会歌《东阳之光》。本次刊登的诗歌《乡恋》1989年曾获全国新诗大赛二等奖(一等奖空缺),散文《老房子》1997年获东阳市“联社杯”文学大赛二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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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书店遇到一套介绍古民居的书籍《老房子》,细细翻阅,深为书中那精彩绝伦巧夺天工的旧式建筑所吸引,心底亦油然生发对故乡老房子的怀念之情。

  我的老家已有一千八百年历史,它的建筑艺术跟它的火腿、木雕和竹编一样名闻遐迩。提起老房子,记忆中甚至蒙着一层哀伤的色彩。

  四年前的初夏,在金华出差的母亲打来电话,说外公身体不太好,让我回去看看。那时我刚进杭报,是副刊部仅有的两名记者之一,任务繁重,每周都要写大版的文章,没有喘息的机会,探望外公之事也不好意思对头儿开口。那次,我采访完童话老人陈伯吹,正准备第二天去守候歌星毛阿敏,凌晨,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将我从梦中催醒,在金华出差的母亲说:外公去世了。听到这个噩耗,我一下子哭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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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值傍晚,晚霞将逝,平林漠漠烟如织。披麻戴孝的我守在堆放着花圈、挽联与长明灯飘忽的堂屋内,外公的身上覆着白布,原本瘦削的骨骼更为瘦削。想到外公在世时的关爱,在尘世中无谓奔波的我,在他弥留之际却没能陪伴病榻,见上最后一面,这样的自责让我悲痛得不能自已。无尽凄寥之中抬起头,望见一面斑驳的墙,记起外公曾指点着告诉我,那里曾贴着一张他小学毕业的奖状。当我的视线移向饱经沧桑的飞檐之上,忽见一只活灵活现的羚羊,独立高耸而玲珑,令我的魂魄悚然一惊。

  我惊讶地凝望着昏黄的堂屋里这些极少留心的雕梁画栋,仿佛捕捉到一段段遥远的记忆,如同那些曾经湮灭的华彩乐章,此刻,它们仿佛在我的身旁奏响,如同前人的一脉血气,在空旷的内心回荡。那一刻我相信了灵魂的存在,冥冥中的另一个世界,慈爱的外公依然与我遥遥相应,他的神态睿智而肃穆,告诉我无论何时都一定要坚强。我这样想着,悲哀在暮色中四涌扩散,渐渐化为对一份博大精深的美的无言慨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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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次目睹老房子的神韵,是去年赴东阳采访,在一个叫马上桥的村子参观吕氏花厅,这个国家一级文物保护单位,飞檐斗拱,雕梁刻顶,精致、细腻而完美。花厅檀条均以九狮滚绣球为装饰,琴枋、牛腿上刻着“东吴招亲”、“桃园结义”这些戏曲故事和山水楼阁雕饰,楼阁内人物神态毕现。在那里,我第一次听说了圆雕、浅浮雕、高浮雕、透空雕、三面雕拼斗雕、深镂空雕、透空双面雕这些专业术语,直看得脖子发酸两眼发痴。自此,我开始关注起东阳木雕,了解了它是民族文化的瑰宝,是南北文化千年来在浙江这块土地上不断交融的结果。清末到民国初年,是东阳木雕的鼎盛时期,曾出过“雕花皇帝”杜云松、“雕花宰相”黄紫金、“雕花状元”楼水明这些大师,而最能完整体现东阳木雕技艺和风格的,就是大批民间的明清古建筑,不久前回上卢,便专门让表弟领着,将村里的老房子转了个遍。

  穿过深深浅浅的小巷,来到村头一片正拆迁的旧宅前,两只硕大的牛腿,兀然垂挂于断壁残垣之上,上面的假山楼阁清晰可辨;右侧,有一排破旧并倾斜得非常厉害的老房子,墙面经风侵雨蚀,早已斑驳不堪,门口和后院堆满了柴禾。老屋里随遇而安依旧住着人,大人们自在地进出,稚童们快乐地嬉耍,好像一点也不担心这已经是一座危房。墙角残损的瓦盆内,一束束深红色的鸡冠花仿佛燃烧的火炬,赋予斜阳衰草中的废墟一种悲壮的美。便想,也许只有木结构的老房子,才能如此久远固执地支撑住这份朴实而隐忍的生活吧。走过坑坑洼洼的石子路,迈入一个宅院。这座廿四间头,曾经留下我多少童年的记忆,旧居已被他人住着,门上拴着锁,门板上那一组四扇的隔窗依然完好,隔窗的上段是透空花格,中段的小横板上刻着精细的浮雕,人物的衣饰、发髻栩栩如生,讲的是许仙和白娘子的故事,门口通向阁楼那条又黑又陡的楼梯仍在。宅院中央是一块鹅卵石铺成的低地,堆放着农具、稻草、水缸等杂物,恍若从前,而四周的青石板已无当年的光洁。

  来到老年协会,天色已黄昏,这里是外婆每日打发时光的地方,推开虚掩的重门,是一个厅堂,里面有两台电视机,电视机前摆着几溜长凳,几张麻将桌。这里是村里最精彩的一座老房子。老年协会的厅堂是由一间堂屋改造的,拱斗、扦顶严谨轻巧,琴枋、牛腿粗犷古朴,内容多为戏曲人物、小说故事或二十四孝之类,整幢房子刚刚上过漆,为这爿老人空间平添了一份生气,里面有几位老人泥塑般滞留于暗处,静止的身影散发落寞。

  老房子像一部部丰富的典藏,让我们了解曾经的人们怎样劳作和生息,怎样追求和喜爱,然而,这样的风景正被悄无声息地吞噬。有着“建筑之乡”美称的家乡,也发生了巨大的变化,钢筋混凝土的建筑如雨后春笋,各种仿欧式的洋房亦拔地而起,越来越多遭受时光侵蚀的老房子正将一去不返,仿佛传统文化正在日晒雨淋中渐渐消遁,仿佛老榆树下外婆告别的姿势,成为我贫瘠的视野中永远的痛。

  我不知道这样的遗憾是否属于必然。对我来说,老房子永远代表着一份刻骨铭心的乡愁。或许一切诚如贝克特所言:活着就有一种不可言喻的悲伤。我不知道我所珍视的东西还能停驻多久,也不知道生活中仅存的希冀还将流失多少,但那份迢遥而微薄的幸福,如同这个暮春里所回忆起的诗句:只是我再也不能重复每一个细小的动作/这里面永远怀有某种悲哀/就像农民在痛哭自己的庄稼。


  乡恋

  文 | 卢文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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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种时候

  你不妨去田里走走

  应该是春天

  麦垄很软很湿润

  你的思绪在空气里徜徉如风筝

  那些苗们一律随风招摇

  仿佛与你关系很微妙

  这些都令你高兴

  你就这样走着

  走在田垄上脚步轻柔

  不用顾虑什么,一切正常

  你正不被人注意如同你不注意人

  你只偶尔往嘴里塞些草本植物

  学一头牛反刍着无可奈何

  歌声吹在脸上滑腻得很

  你记不清那管芦笛

  怎么丢的了

  现在,你只想脱了鞋下田

  种一些自己想种的作物

  或者就在田里

  站成一株苗的姿势

  叫天子自草丛中窜起扑棱着

  掠头顶而过

  你看到某种快乐的疼痛

  像麦子被收割一样溢满全身

  你就这样走着

  走在田垄上走在意念里

  炊烟离你很近

  鱼雁离你很近

  抬起头,有蛙声十里

责任编辑:李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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