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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后余生 林村重启

2020-08-19 16:57:21 来源:东阳市融媒体中心 吴旭华 施军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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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前后的林村俯瞰图对比

  山外是岁月静好,山内是饱受蹂躏。

  建村近500年以来,林村一直与世无争,虽然在1949年之前有过匪患,但大规模的天灾人祸一直与其无缘。靠山吃山,让林村人拥有了自给自足的自适。“闭门即是深山”,林村却是开门见山,闭门净土,日子静谧如太古。

  从画水镇小溪口山庄开始爬坡,汽车经历一次次的转弯后到达山顶,然后小心翼翼地转弯俯冲,在山脚的溪流拐弯处,终于看见了一辆挖掘机在溪道中作业。边上,从画水镇平坞村通向林村的公路还未修通。从这里开始,“黑格比”留下的痕迹历历在目:垮塌的路基、淘空的护岸、泥石流的泄物、溪道中的滚石,以及溪岸上倒塌的房屋……

  这是8月11日,“黑格比”肆虐后整一周。宽仅五六米的盘山公路上,不时有满载着残砖碎瓦、烂泥朽木的卡车开过,它们来自林村倒塌的88间泥墙房——2015年,正是凭借这些泥墙房以及由它们组成的特殊村落格局,林村入围第四批中国传统村落名录。

  林村,东阳市境内最西端的村庄,也是此次台风中受灾最严重的村庄。

  建村以来最严重的洪灾

  较之2007年2月因为“一个村庄的述说”栏目而首次采访,13年过去,林村“新”了不少。但除了新建部分砖混楼,村民依然谨小慎微地沿着溪流两岸而居,没有向村外或者山上拓展,水泥硬化的村道依然狭窄得只能供一辆汽车通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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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年前,东阳日报对林村的报道

  溪流两岸,凡是地势较低而又未垒高坎的泥墙房,都已成为废墟,断裂的梁柱犬牙交错,挖土机在不停歇地作业。一阵风吹过,黄色的尘土铺天盖地,用毛巾一抹脸,毛巾顿成黄色。

台风侵袭前的林村

  73岁的胡兰芳坐在高踏步台阶上,她家的3间房子已被洪水冲垮。当天午后,正在睡午觉的她被村干部摇醒,她只来得及穿上衣服就被村干部背离,匆忙中没带出任何东西包括手机。她的丈夫几年前已经去世,子女都在外面,“如果不是村干部救我出来,我这把老骨头都没处找了。”老人说,嫁到这个村以来,还是头次见到发这么大的水。

  坐在她边上的金木昌之妻欲哭无泪。台风摧垮了她家4间房子,灾损在全村最重。就在灾前两天,久住村外的她还回来清理了老房,准备带外孙回村避暑。8月4日中午,她在村微信群里看到视频,“先是看到我家对面的金苏裙家进水了,大水高过村党群服务中心的大门一半,停在门前的一辆轿车漂浮起来直打转,我就想,哎呀我家的房子肯定也不行了……”她急忙拨打村干部的电话,却怎么都打不通,村群里的信息也停止了更新,这才意识到村里没信号了。次日一早,她就赶回村里,看到自家的房子已经土崩瓦解。

  “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我妈妈留给我的嫁妆,我公婆留给我们的家当,包括我的衣服,都没了!”金苏裙一直想从废墟里刨出点衣物,却被村干部劝阻太危险,“他们说反正不值钱,可以再买。可是我什么都没有了,再不值钱也有用。”这几年,金苏裙在永康一家幼儿园务工,每个周末都回到林村。4日中午,她正在喂外孙吃饭,听到村干部呼喊村民疏散的声音,急忙走到门口,发现水已经漫上路面。“当时我还没在意,因为‘七二三’洪灾时,水也只漫上路面。”她继续喂外孙吃饭,没想到片刻工夫,水就漫进了屋里,水位迅速上涨,吓得她扔下碗抱起外孙就往屋后的山上跑,“到下午1点多时,水已漫到我大腿根这么高了,老房子浸在水中,家具一件件漂出屋外,我想去捞又迈不动腿。大约4点钟,我家的房子就倒了……”金苏裙很庆幸丈夫不在现场,“依他的脾气是肯定要去捞东西的,搞不好人都会被卷走。”

  据悉,这是林村建村以来遭遇的最严重的洪灾。当天,林村30多户村民的80来间泥墙房被毁,约占全村泥墙房的三分之一。电力、通讯设施悉数被毁;两条进村道路被冲毁,多个路段的钢制护栏被连根拔起,“揉”成一团。

  重启来得比想象中更快

  村党群中心门外的路上,一辆满载垃圾的卡车正驶出,迎面一辆空车欲驶入,两车狭路相逢,35岁的金贤宁匆匆跑过来,指挥倒车、放行。自从8月5日回村以来,这段时间他天天待在村里义务劳动。“4日晚上,听说市巡特警大队、画水派出所和镇上的行政执法中队、消防救援队、民兵应急分队等走了5个多小时的路,进村抗洪救灾,我就坐不住了。”在镇上做农家厨师的他,这段时间刚好是业务淡季,“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进村看看哪里有需要就搭把手。”像他这样自发回村义务帮忙的村民有十八九名,大家在村两委会安排下,各司其职,包括拆房、装车、调度等,金贤宁每天上午7点进村,忙到下午6点才回,主要负责拆房现场的安全保障和车辆调度。5台挖机中的2台用于拆房,3台忙于修复道路。连日来,林村已拆除水毁老房2200余平方米,每天要外运建筑垃圾200余车。

  “本想着恢复正常生活至少要一段时间,没想到第二天就恢复了供水、电力和通讯,修通了应急便道,方便了村民回村善后。”林村党支部书记金红武感慨灾后重启的速度超出想象,在镇党委、政府部署下,三十多名受灾无房户被安排在村里的5家民宿暂居,伙食由镇政府提供。11日起,镇志愿服务队、党员志愿者等分批进村,清理垃圾、疏通道路、清洗整理物品等。疾控中心、民政局、慈善及金融机构等相关人员也相继进村,合力为村庄按下重启键。

  8月6日,画水镇政府通过“如画之水”微信公众号,发布了林村灾后重建募捐倡议书。截至昨日,已募集资金超百万元。

  传统村落重建举步维艰

  连日来,东阳市自然资源和规划局的工作人员正在加速勘查灾损情况,助力村民报批重建。

  此次水毁的泥墙房,集中在村中的横溪中下游两岸。横溪在村庄上游由西向东折出一个大弯,再直冲向南,这样的地形显然并不利于行洪。对于是否要整改溪道,村里举棋未定。极为稀缺的土地、村民的建房需求、传统村落保护规定,决定了林村的灾后重建困难重重,更不必说每年仅十多万元的村集体经济收入让一切工作都捉襟见肘。“何时重建新房,是否原拆原建,采用什么风格”,成为受灾户们最关心的大事。“虽然长期住在外面,但过年是一定要回村里的!”金木昌的妻子斩钉截铁地说,“我们很多人没有在外面购房,只能回村里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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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风侵袭前的林村

  听说按照中国传统村落保护要求,房屋重建原则上建于原址,金苏裙有点担忧——这几年夏季,每下大雨横溪水位都会上涨,路面积水约1尺高,“这次洪水冲下来很多上游的建筑垃圾,把溪道抬高堵塞了。”林村地接三市,从村庄到义乌、东阳、永康市中心距离均为25公里,村外还有一方“三界石”。相传,以前三县市界址不清,经常闹纠纷,就连天上的神仙也听烦了,为了平息事态,就捡起一块石头往地上一搁,说从此之后三地以此为界。“三界石”兀立于田野中,孤绝傲世。其边上有座石板小桥,桥拱由条石砌成,再用横锁石固定。桥面一侧刻着“达三桥,嘉庆年间建”,距今已有两百余年。离林村最近的村庄是永康市中山镇,林村的大妈约半数来自永康,虽然2005年已做通到画水镇区的公路,但林村村民还是喜欢到2公里外的中山镇赶集。20世纪80年代,因为电路老化,从画水方向拉线路距离过长,费用太大,所以只能转向永康“借电”,村民们有二十多年“用着永康的电,电费交到永康”。

  “泥墙房我是绝对不住了。”金苏裙打定主意,如果原地重建,她准备造砖混楼房,一楼空置。对此,金红武表示,林村尚余五十多户百余间泥墙房,它们是林村旅游开发的重要资源,因此重建的房子外观必须保持原有风格,在结构和材料上加以优化提升。

  半山云树接修篁,镇日无尘到草堂。林村有3000多亩竹林,村庄周围的山上,半山腰以下几乎都是竹林。但林村的诗情绝不止于这些,村头村尾长达3里余的狭长构造已然充满小桥流水人家的画意,位于村口的金氏宗祠才是此次灾难中最让人扼腕的对象。宗祠建于1895年,虽然规模小巧,但是气度雍容,内有一座“鸡笼结顶”的古戏台,系市内孤例。林村人出门爱对他人道:东阳有“两座半祠堂”,一座在卢宅,一座在南马,半座就是林村的金氏宗祠。意为林村宗祠虽然规模小、结构简,但大有名气。当年建宗祠时,林村仅36户人家,大家有钱出钱,有树捐树,按灶出资,轮流供膳。2007年以来,村民如燕子垒巢般,断断续续修缮宗祠,直到去年终于完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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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氏宗祠原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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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祠内的戏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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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宗祠里望出去,是幽幽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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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台的“鸡笼结顶”

  只是那一日,洪水咆哮而来,宗祠坍崩,戏台沦塌,灾后重建的一幕幕,让林村人恍然明了“英雄儿女情无限,颠倒乾坤事亦奇”的当下含义。戏台后壁“以古为鉴”的金字匾额却坠而不毁,犹自在凭吊“舞台方寸悬明镜,优孟衣冠启后人”的戏联。

  此曲只应天上有,斯人莫道世间无。读着残存的这副戏联,问起宗祠是否会重建,金红武不假思索地回答:“必须建回去,它还是市文保单位呢!”这已成为村民不言自明的共识——只有宗祠重建,林村的旅游业才能真正重启。

责任编辑:刘海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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