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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粒谷,从土里拱出来

2020-08-26 10:00:00 来源:东阳市融媒体中心 叶丽红

  面对剩饭,我家三辈人的态度泾渭分明。

  对于粘在电饭锅里的饭米粒,母亲总是刮了又刮,生怕漏网。身为70后的我,每次饭后都会把那一小碗剩饭,严实地包好放入冰箱。所有这些,我的孩子们却常常视若无睹。

  从小生活在农村,耳濡目染父母劳作的艰辛,感同身受。

  一粒谷萌芽后,分蘖拔节,抽穗扬花,灌浆成熟。这需要阳光雨露的恩赐,更需要农民烈日骤雨下的辛勤耕耘。

  每年暑假是农民最忙碌的时节。天刚泛白,趁着暑气还未升起,父母就忙着下地掰玉米、割稻子、拔秧苗等。午后,烈日炎炎,田里没有一丝微风,父母却在豆苗地里除草。深夜,他们还要将收回的玉米棒手工脱粒,把晒干的稻子颗粒归仓。

  一日三餐,烧水做饭,洗洗刷刷,就由不到十岁的我负责。每次清洗父母的衣服,上面都是泛白的盐霜。

  我一生对蚂蟥和蛇的深深恐惧,就来自童年走过的田地。

  秧田里的水位在脚踝之上,蚂蟥摇摇摆摆晃动着身子,四处搜寻猎物。我必须很使劲,才能拔起一丛秧苗。哥哥提醒我抬起双脚,脚踝边上几条拇指长的蚂蟥吓得我惊叫不止。母亲闻声过来,用手掌拍击,吸饱了血的蚂蟥极不情愿地蜷成一团,跌落水里,被叮咬处瞬间涌出了血……

  盛夏晌午,父亲忘带水壶,母亲派我送到田头。田间小路空无一人,头顶晴空一碧如洗,我欢喜地哼着小曲,不提防左脚边草丛里一阵“窸窸窣窣”,随即一条长约一米的大蛇从脚边横穿而过,眨眼消失在右脚边的草丛里。我一路狂奔到田头,感觉心快跳出嗓子眼。父亲“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凉水,咧嘴一笑,额头间深深的皱纹舒展开了。我努努嘴,咽下了刚才可怕的一幕。

  夏的虫蝇,冬的风雪,都是父辈们农耕之日常。他们的眼里,只有子女,只有土地。

  一场台风过后,我家田坝滑坡,压倒了好几株稻子。父母痛惜不已,赶紧不分昼夜将田坝重新垒砌,念叨着“但愿老天有眼,不要再有灾难”。

  我家大水田边上有块二十多平方米的旱地。趁着冬日农闲,父母顶着冰雪霜冻,硬是在旱地四周筑起堤坝,把旱地改成了水田。“别看这么一小块水田,也够你一年的口粮了。”母亲用树皮一样的手拍了拍我的肩。她的指头上到处是开裂的口子,血丝正从里面渗出来。

  “一寸土地一寸金,一粒米饭一滴汗”。可我们的孩子,他们生活在远离田野的城市里,只在超市里才能看到蔬果食粮,而且是和玩具糖果摆放在一起出售。他们的童年印记里,能有关于谷粒拱出泥土的画面吗?

  我们带孩子去看世界,就先带他们去看看一颗谷粒从土里拱出来的模样吧!去看看藏在叶间的稻花,看看收割翻晒的农人黝黑的脊背。

  去看看这些,他们就不会只把一公斤大米与五六元钱画上等号。

  我们珍爱的是一粒米,以及这粒米承载的汗水。

责任编辑:刘海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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