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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觞待月东阳酒 满杯摇荡宋时春

2022-08-10 11:42:44 来源:东阳市融媒体中心 吴旭华

“菊花开,正归来。伴虎溪僧、鹤林友、龙山客,似杜工部、陶渊明、李太白,在洞庭柑、东阳酒、西湖蟹。哎,楚三闾休怪。”元代词人马致远在散曲《拨不断 菊花开》中,将东阳酒与洞庭柑、西湖蟹视为令人陶醉的美食。

自从人类在微生物的神助攻下,于不经意间酿造出酒之后,它很快就成为文人武士、贩夫走卒最喜爱的饮品。“饮中八仙”的诗仙李白曾写下大气磅礴的诗句“兰陵美酒郁金香,玉碗盛来琥珀光”,引发后人对“兰陵酒”产地的诸多猜想。直到明代李时珍著《本草纲目》正本清源:“东阳酒即金华酒。古兰陵也。李太白诗所谓‘兰陵美酒郁金香’即此。”由此可见,盛唐时期东阳酒已行销各地,李白在古兰陵地区品饮此酒后遂有此诗。

李白生活的年代,东阳已是婺之望县,丰产的稻米、高超的技术,为酿酒业发展提供了硬件。宋代,东阳酒凭借出色的口味和过硬的功效,在酒界首屈一指。

陆游狂打广告词 

 石洞美酒扬美名

要说南宋时期的东阳酒知名品牌,非石洞酒莫属。这种酒因石洞书院而得名。南宋绍兴十八年(1148),长衢郭氏后人郭钦止(1128-1184,字德谊)在湖溪郭宅村北石洞山口倡建石洞书院,初为家塾,后邀永嘉学派叶适主师席,朱熹、吕祖谦、魏了翁、陈傅良、陆游、陈亮皆往来其间,四方学子纷至,书院名动一时。

创办书院需要巨额财富,郭钦止的办学资金,据传来自经营东阳酒的收入。

陆游的《剑南诗稿》

陆游一生嗜酒,坎坷的仕途让他经常以酒浇解心中块垒。建炎四年,宋室南渡,年仅6岁的陆游随全家避乱东阳,在安文(今磐安)居住3年,对东阳感情极深。出仕期间,又多次往来东阳,结交当地名士,曾作诗《东阳道中》《东阳观酴醾》。绍熙元年(1190),65岁的陆游罢官回到老家山阴后,获悉友人叶适在东阳石洞书院执教,即赶往相会。在石洞书院,陆游初品石洞酒,甚是惊艳。回到故乡后,他收到了郭希吕送来的石洞酒,欣然作诗《谢郭希吕送石洞酒》,又名《石洞新酿》:“从事今朝直到脐,春和盎盎却秋凄。色如夷甫玉麈尾,价敌茂陵金褭蹄。瑞露颇疑名太过,槖泉犹恨韵差低。山园雪后梅花动,一榼常须手自携。”在诗末,陆游还注释:“桂林瑞露得名甚盛,岐山槖泉价冠秦蜀,然失之太劲,皆不可望石洞者也。”在他看来,当时被称为名酒的“桂林瑞露”“岐山槖泉”都酒劲太大,滋味均不如石洞酒。率直的他还在诗中表明——能时常喝着石洞酒,在老家山中踏雪寻梅。

陆游对石洞酒一见钟情,与书院主人郭钦止却缘悭一面。绍熙二年(1191)正月,陆游应郭钦止儿子郭希吕之请,作《跋郭德谊书》:“予童子时尝避兵东阳山中,距今六十年。予长德谊三岁,计其年可以相从而又不及也。观此遗墨为之太息。”他在看到郭钦止的遗作后,为不得与其相交相从而感叹。

郭希吕自然读懂了陆游诗里的“弦外之音”,于是经常给他送石洞酒。陆游也投桃报李,多次作诗为石洞酒“打广告”。如69岁时作《石洞饷酒》:“忘忧自古无上策,欲饮家贫酒盃迮。今朝鹊喜报远饷,未坼赤泥先动色。鱼长三尺催脍玉,巨蟹两螯仍斫雪。勿言地僻少过从,清风明月俱吾客。驱除二竖走三彭,零落眼花生耳热。陶然酣卧听松声,媿尔公卿足忧责。”同年还作《饮石洞酒戏作》:“酣酣霞晕力通神,澹澹鹅雏色可人。一笑破除垂老日,满怀摇荡隔年春。梅花的的吹初破,杨柳纤纤染未匀。醉倒桥边人不怪,西曹免护相君茵。”70岁时作《霜夜》:“黄甘磊落围三寸,赤蟹轮囷可一斤。更唤东阳麴道士,与君霜夜策奇勋。”诗后标注“时东阳饷酒”。82岁时,陆游再次收到郭希吕饷酒,喜作《幽居遣怀》:“斜阳孤影叹伶仃,横案乌藤坐草亭。闲久更知贫有味,病多那责药无灵。农书甚欲从师授,忍字常须作座铭。更喜友生能饷酒,欣然一醉倒长瓶。”84岁时,陆游最后一次收到郭希吕送来的石洞酒。

作为石洞酒的忠实客户,陆游不吝赞辞一次次力推,石洞酒名声大噪,冠绝东阳酒界。


月峡风来羽觞飘  

涧水湍洁载酒香


作为以经营东阳酒起家致富的儒商,郭钦止深谙营销之道,他多次利用石洞山的诸多景点,为石洞酒策划活动。最著名者即利用“月峡”得天独厚的地势,行曲水流觞之雅集。

南宋乾道八年(1172)农历七月,来自潼川的学者王徕(字德修)与朋友游石洞书院。当日“午饮书院”,在书院饮用了东阳酒。随后前往石洞山散心,一直玩到傍晚时分,来到洞口“双岩”,看到“盏斚错列水上”,一问竟是郭钦止让儿子郭希鲁、郭希吕招待他曲水流觞之仪,主宾一行“实觞而流之,尽日而归,意未饫也”。这段雅事,被王徕载于《石洞记》。

曲水流觞

月峡在石洞山进“洞门”十余步之处,这里有两方巨岩左右对峙,长达百尺许。郭氏后人郭仲儒在《石洞遗芳续集》中记录,“月峡之中,涧水湍洁,游人每列次对坐,泛杯中流,风来则杯自溯流而上,视其停处为献酬。朱子嘉其出于天然,因即涧刻‘流觞’两字以识美。”月峡因山高谷深流长,形成了弄堂效应,洞口若有风吹来,风力即被放大,置于水面的羽觞竟然能溯流而上,较之兰亭的曲水流觞更加奇特瑰伟,朱熹因此于岩壁上刻“流觞”两字。

石洞美酒,月峡流觞,到后来竟然成为缅怀石洞遗风的仪式。在郭氏后人所编的《石洞贻芳集》以及续集中,屡屡可见《月峡流觞》《上巳流觞》等诗作。万历癸丑年进士张尔嘉官至浙江右布政使,曾因赈灾而经过郭宅并宿于此,当地文人邀他游览石洞山,入洞口后,“忽见双顶劈开,天光荡漾,而涧底淙流一线,直奔清泓若镜,经百千昼夜不歇,奇矣哉!此魏了翁所以有‘一水长流无古今’之句,描写若画”。欣喜若狂的张尔嘉当即行曲水流觞之事,他自己更是在洞口狂饮鲸吞美酒,仪式感拉满,“为置觞上流,令诸文学竞从下流取酌,而余独以巨羽泛波从洞口连吸鲸吞”。

月峡流觞之举一直延续到清末,石洞之水载满了东阳酒的醇香,俨然东阳“酒泉”。


好水好曲酿好酒 

东阳酒美酣古今

东阳酒尤其石洞酒何以称美?陆游在《石洞新酿》诗后自注:“石洞之泉制酒最清冽,故放翁有取焉。”水为酒之血。好水是酿造好酒的基础条件。“东邑水源,多出山陬”,东阳之水多出山脉,也就是俗称的山泉水,用于酿酒极佳。元代《事林广记》言,东阳酒“其水称之重于他水,邻邑所造俱不然,皆水土美也”。 陆游曾在《咏石洞诸境》中专门题咏石洞山内的《石井》,对其水质赞誉不已:“酌泉咽冰玉,肺腑生惨凛。老夫桑苧家,颇欲续水品。”

陆游最后一次收到的东阳酒,由郭希吕和吕子益同赠,他为此作诗以记:“山崦寻香得早梅,园丁又报水仙开。独醒坐看儿孙醉,虚负东阳酒担来。”吕子益(1161-1230)讳友德,大化人(今湖溪镇马上桥自然村),嘉定癸未年进士,素喜酿酒。陆游在郭希吕引荐下,与他一见如故,曾写诗《次吕子益韵》赞其诗才:“吕子奇才非复常,诗来起我醉中狂。大音谁和阳春曲?真色一空时世妆。东合献谀无辙迹,西湖寄傲有杯觞。病怀正待君湔祓,墨妙时须寄数行。”陆游在家乡想念东阳酒时,曾专门致信吕子益索酒:“东阳醇酎无由到,知负今年几碧筩。”

吕子益后人吕敏湘系东阳酒国家级非遗代表性传承人。他道出东阳酒之美,关键还在于酒曲。《事林广记》曾记载东阳酒酿法,称“其曲亦用药,今则绝无,惟用麸面、蓼汁拌造,假其辛辣之力。蓼亦解毒,清香远达,色复金黄,饮之至醉,不头痛、不口干,不作泻”。吕敏湘介绍,东阳用于酿酒的蓼汁取自辣蓼,又称水蓼,行滞化湿、散瘀止血。因此《本草纲目》载:“入药用东阳酒最佳。”陆游以86岁高龄而终,与晚年适当饮用东阳酒不无关系。从他的诗中可见,郭希吕给陆游送酒,多在中秋和春节。中秋送陈酒,春节送新酿,均祛寒保暖、活血化瘀。

令陆游念兹在兹的东阳酒到底是何种酒?吕敏湘说,宋时的东阳酒应该有两种。一种是以“东阳酒曲”(即东阳白药蓼曲,又称东阳酒曲)为发酵剂酿造,如东阳“三白酒”,陆游赞为其色如霞晕、如鹅雏;另一种是宋时东阳一带兴起的多曲发酵酒,在这个时期,东阳酒工艺有了新的突破,从浊酒变清酒,官府因此建有清酒库。因这种酒色清纯,常被人疑认为水,故叫“错认水”。即陆游所饮的石洞新酿,酒色清澈如王衍的玉柄麈尾。“错认水”中有红曲,此期,红曲在东阳酒中开始扮演重要作用,并逐渐成为主流酿酒用曲。《康熙东阳新志》载,宋时东阳境内有酒坊19处,民间更是家家户户酿酒。朝廷每年向东阳征收酒税11298贯94文,后减至9918贯650文,仍是金华府的酒税大户。

石洞的泉水,不舍昼夜;大化的酒香,香飘古今。高举北海尊,清澈的酒液里,仿佛倒映着故人身影、山园梅花。饮一口东阳酒,你会发现,宋时的明月依然长好,清风依然入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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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刘海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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